穆泽

……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快新]恃伞行凶(短/完)

*4.5k,KS意外相逢,下雨天幼稚踩水花√

*夏转秋雨微凉动人,雨中漫步共伞并肩行路

*几年前的老文刚发现没了……火速爬来补个档,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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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叩击着城市的轮廓。啪嗒。啪嗒。啪嗒。一滴,又一滴,再一滴。仔细听时,这声响恰到好处地联奏成一曲清爽悠扬的歌。




稍微笨拙肥胖些的雨滴,降落到地面时发出气闷的冷哼,甩出一身汗,化为蒸腾的水雾,逸散在空气中。看不清天空,也看不清地面,目之所及,不过身前人湿透的脊背,与脚下不时漾出涟漪的水面。

工藤新一左手撑伞,缓步前行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雨水冲刷着每一块地砖,连缝隙间长久积攒的一点灰尘都不放过。低洼处汪起的小水潭,以灰蒙蒙的天空为底,倒映着街边的建筑物棱角,还有行人匆匆而过颤动的影子。

东京并不会因一场雨而沉寂下来,车灯照旧往来交错,挨挨擦擦的人流涌动不息。电闪雷鸣早已过去很久了,但雨势不曾减弱。一阵夹杂着雨丝的风刮过,手中的伞隐隐有被掀起的趋势。


一场秋雨一场寒。

凉意窜入裤脚,从脚踝一路攀升至肺腑,让人不由得一颤。工藤新一无奈地攥紧了伞柄,绷住身体抵抗这不蛮不讲理的雨。明明昨日还艳阳高照,谁料今天便阴雨连绵。薄薄的短袖衬衫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反倒恶劣地黏腻在身上,试图掠夺走最后一丝温度。

竭力支伞做好防御,可雨点总是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袭来,到最后干脆变成了近乎水平的宣战。几番轮回,工藤新一浑身冰冷湿透,不觉恼火起来,只想扔掉雨伞,任由它去。


可惜,合伞的普通举动在拥挤的人群中根本不可能做到。

刚撤去三分力气,伞便犹如雨中浮萍般震颤摇晃起来。

“抱歉。”

“您还好吗?”

“对不起。”

工藤新一忙不迭地向周围的人道歉,一面笔直立伞,一面倾身弯腰的动作多少有些费力。或许是看到了他的诚意,被伞边划到的几人并未在意,只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其中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甚至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他一步一停地挪到十字路口,街对面的红灯看起来简直像是胜利的旗帜。

红灯转绿。正欲抬脚,之前折断过的伞骨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鸣。

啊,这把伞好像用来击倒过好几个嫌疑人。工藤新一为忘记换一把更结实的伞而后悔不已。

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祈祷它能支撑到自己迈进家门的前一秒。


一个人,一把伞,再简单不过的两个要素,便构成了一方无雨的天空。每一把伞下都有一个小小的,私密的世界。两个狭窄空间的碰撞,要么迎来湮灭,止步现在,要么融为一体,共创未来。

……略过高深的哲学不提,当一把陌生的透明雨伞从侧面撞上来时,工藤新一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位于十字路口正中的他根本没有时间过多思考,仅来得及让失控的伞勉强避开另一侧行人的脸。

雨滴猛烈撞击地面飞溅碎裂的轰鸣声盖不住数根伞骨齐刷刷断裂的扭曲呻吟。

吱呀——咔嚓——砰。

商场老板随手赠送的这把黑伞终于结束了它坎坷多难的一生。工藤新一神情复杂地抚摸着伞柄流畅的线条,想起了犯人们被伞击倒时流露出的错愕目光。足球杀伤力虽大,却不方便携带,下雨天再没有比一把伞更趁手的了。他真没想到,这把伞会以如此草率的方式,轻易变成一堆废品。


好吧,他有了换伞的理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丝毫不满。

夸张点的表述是,他有些生气了。

工藤新一用空闲的手撑起凹陷的伞面,目光扫上身侧的罪魁祸首。

对方看起来仍处于震惊的状态,头顶乱毛,瞳孔放大,表情僵硬。透明雨伞的伞沿以肉眼可察的幅度颤抖着,成功将雨水引流到工藤新一的肩头,打湿了他的发梢。

侦探无需推理也可以确定自己的脸又黑了几分。

乱发青年慌忙把伞移开,随即又注意到工藤新一的伞已经完全报废,雨水正顺着伞面裂开的缝隙倾泻下来……


“非常抱歉。”

黑羽快斗在工藤新一开口之前,以魔术师的手速撤下了破损的黑伞,换上了完好无损的透明雨伞。

“你用我的伞吧。”

“那你怎么回去?”工藤新一挑眉,不经意间注意到开始闪烁的信号灯,便抬手扣住对方的手腕,顺着人流向街对面狂奔。

站在十字路口交谈的行为真是愚蠢透顶。

气喘吁吁地冲过十字路口,在人行道边站定,黑羽快斗才得到再度开口的机会。

“没事,我家就在附近,跑快点应该没问题。——根据天气预报,雨势将在傍晚减弱。”

话音刚落,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厚厚的灰色帷幕,低沉的雷声紧随其后,街上的人们见状竭力加快步伐,恨不得直接传送回家。


工藤新一禁不住勾起了嘴角。

“天气预报从来就没准过。还有,你真觉得一把破损程度完全不逊于堂吉诃德长矛的黑伞能遮风挡雨?”

黑羽快斗愈发不知所措了。在瓢泼大雨中撞上昔日宿敌,还要与其共伞行路,任谁也逃不脱此刻的尴尬场面。

同意的话,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不同意的话,不合常理的举动将显得非常可疑。

“考虑好了吗?”工藤新一看起来相当有耐心,这耐心来源于浑身湿透的破罐破摔,“没猜错的话,你和我应该是顺路。这么大的雨,淋湿了肯定会感冒。——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你确实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你是能够分分钟把我扔进监狱的人啊。黑羽快斗不无绝望地想。或许,一开始装作没注意到对方,尽快溜之大吉,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现在故意找不顺路之类的借口只会让名侦探起疑,在敏锐的洞察力前所有的谎言无异于纸糊的窗户,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就这样吧。”黑羽快斗努力松动脸部肌肉,力求表现得自然一些,“再往前走五百米左右,就到我家了。”

自然不是真实住址。他记得那里有个普通社区,可以先避避风头。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这地段性价比高的房子也没几处,看样子对方也是大学新生,选择住在附近也不奇怪。


黑羽快斗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与工藤新一接触过。

这件事说奇怪也不奇怪。

从怪盗基德的角度出发,他们的钟楼初遇可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那时一发子弹直接呼啸而来,破坏了幕布左上角的固定装置,魔术的障眼法被无情揭穿,直升机紧逼不舍,怪盗灵机一动,裹着巨大的幕布坠入人群中,侥幸逃过一劫。他与中森青子在钟楼下会面时,心脏仍在狂跳。

到底是谁?

“当穿越过去和现在的第两万声钟声响起,光之魔人将从东方的天际降临,消灭白色罪人。”

对于这个偶然路过一时兴起的家伙,小泉红子神秘的预言是仅有的线索。

光之魔人?听起来也不像什么绝对的正义使者啊。黑羽快斗闷闷不乐地把那段预言圈了又圈,画了又画,最后划掉“白色罪人”的字样,暂停了无谓的思考。

他有预感,不必刻意去寻觅,他们会再次相遇的。

谁知道,下一次见面时,对方已经从工藤新一变成了江户川柯南。

黑羽快斗花了不少时间调查原因,却除了更加确信对方的身份外一无所获。

自此,怪盗基德的职业生涯逐渐走上“多灾多难”的不归路。

当然,也不乏趣味。

宿敌,宿命的对手,最不想见到的恋人。他们的关系暧昧不清,后来平衡在朋友,再偏上那么一点点的位置。


许多人认为黑羽快斗与工藤新一极其相像。

黑羽快斗却不这么认为。虽然他们的五官有七八分相似,但本质终归不同。

工藤新一的眸色更像大海一些,掩藏着炽热岩浆和汹涌暗流。海潮翻滚时,能看到独属于猎手的兴奋,还有滚烫的热情与希望。——这些可能是侦探追寻真相的必备素养。

他很清楚自己的内核是有些冰冷的,覆盖着父亲逝世的阴影。再乐观开朗的外表也无法完全疗愈心底的旧伤。好在周围的人不断给予的温暖让他至少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一尾鱼跃入雨幕,欢快地甩着尾巴。工藤新一错手转动伞柄,导致躲藏在背后伞面的小鱼图案直窜面前。

黑羽快斗的脸色瞬间苍白。

“该我打伞了。”

他用尽全力保持语调平稳,从工藤新一手中抢过伞,默默将小鱼旋转回了身后。

工藤新一惊讶地询问:

“你怎么了?”

“没事,这把伞是‘分手礼物’,难免触物伤情。”黑羽快斗扯扯嘴角,扬起一个“落寞”的笑容。


要真会触物伤情又何必打着它出门?愿意打着“分手礼物”出门就说明已经坦然接受。再根据时间,脸色苍白便不是因为这把伞,而是……因为那条鱼?

工藤新一罕见地对自己的推理结论产生了怀疑。

不怕雨,怕鱼?

这家伙真有趣。


单人用的伞遮挡两个成年人着实费力,而且他们两人身高相仿,也无法由较高者撑伞,避免换伞的麻烦。

降下的雨滴不小反大,让人不由得怀疑天是不是像那把可怜的黑伞一样漏了。工藤新一原先的雨伞握在黑羽快斗手中,充当探路拐杖,确认前方是否有沟坎。

这段路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自然不是毫无缘由。排水系统似乎堵塞了,雨水拥积在低洼处,渐渐蓄满人行道,浅处也能没过脚面。

工藤新一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的鞋,只求不要在落脚时用力过猛将水溅到黑羽快斗身上。黑羽快斗亦如是。

当不远处的社区大门模模糊糊地冲他们招手时,两人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每一块衣料都吸足了雨水,达到了饱和状态。


工藤新一撩起前额不断滴水的刘海,用手简单向后梳理。

其实,小心翼翼地举着伞,挪着小碎步回家,和放下雨伞,冒雨狂奔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两样。

“哈,真是……搞成这样了啊。”工藤新一笑了笑,看了黑羽快斗一眼,“不过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心里也就平衡了。”

黑羽快斗不知该笑还是该恼,故意加重了步伐。

溅起的水花攀上工藤新一的膝盖,伴着秋风带来一阵刻骨的冷意。

工藤新一索性抢过伞,收臂合上,全不在意地立在雨中。

哗啦。

一道水浪击上黑羽快斗的大腿。

用踢足球的力度与速度扬水,杀伤力照样不容小觑。

明明眉眼舒展,已是俊逸青年,脸上肆意张扬的笑容却与青葱少年一模一样。随不加克制的轻松笑声落下的,是半透衬衫上沁出的水珠。脖颈锁骨弧度堪称完美,身体线条坚实又不失流畅,真不知多少姑娘愿意为之疯狂。好皮囊倒不稀奇,偏偏这人还有着无人能及的纯正心地。

想到这里,不知怎地,丝丝缕缕的焦灼烦躁缠上黑羽快斗心头。他再也无心反击工藤新一的随意举动。


“到了。”工藤新一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沉默,伸出执伞的手。

“多谢。”黑羽快斗鞠了一躬,交换完手中的伞,淡淡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向公寓楼。

……

“后会有期。”

那不是他的归处,但这是他的告别。

他不再打伞,因为没有必要。

伞下人如池中鱼,困顿糊涂,兜兜转转,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黑羽快斗挥手离去的动作和某个白色小偷的谢幕如出一辙。


云聚雨来人相会,雾散天开归无期。

雨终停歇。远处的天边燃起最后的霞光,是夹杂流金的淡玫瑰色。湿透的衣衬在秋风中酸涩又冰凉。

工藤新一笑了笑,摩挲了两下残破黑伞的伞柄,指尖的触感真实而又清晰。




积雨云擦过各式各样高楼大厦的尖顶,从小吃街的一端扑向另一端。

黑羽快斗不得不催促摆摊的大叔。

“大叔,快点啦,就要下雨了!”

“小伙子,别急啊,半生不熟吃了会闹肚子的!”

这时,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大叔,一份烤鱼,谢谢。”

腌制好的鱼很快就被加上烤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有些准备回家避雨的吃货立刻改变主意,再度围上油炸小摊。

黑羽快斗感觉有冷汗沿脊背爬过,四肢僵硬,动弹不得。仿佛烤炉架上的不是鱼,而是他。




乌云翻墨,暴雨欲来。

工藤新一颇为满意地接过外焦里嫩的烤鱼,咬了一口,不咸不淡地开口:

“需要搭伞吗?”

他可从来不是临阵脱逃的人,更不是甘居别人伞下的人。




大海的魔力在于它让人甘愿溺毙其中。




“抓住你了,小偷先生。”

————END————

黑羽快斗:鱼、鱼——是鱼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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