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

……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快新]养成男友(短/完)

*1w字爆肝。工藤新一:谁能抵挡当爹的快乐呢?

*可公开表面:九岁黑羽快斗×九岁江户川柯南

*年龄操作脑洞比较奇特,有适当伏笔,欸嘿XD

*看 @Erato.-新刊预售中! ee劳斯说希望有S宠K文学,瞬间就从记梗里捞出这条了……不过因为我的思路一向直男,所以好好的“情侣局”带了“父子局”的搞笑味道。除治愈斗子之外,也献给所有看到这个故事的小朋友!

——————————

江户川柯南,九岁,帝丹小学三年级生。

“身体虽然变小,但头脑依然灵活,无所——”

“柯南君!”

救命,快逃!只见我们的名侦探从椅子上弹射起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出了教室,一拐弯就消失在了男卫生间里。小女生在门口愣了两秒,眼里委屈地泛起了泪花,把怀里的一摞东西往地上一摔,愤愤然跑掉了。

“呜呜……这次只是普通的问卷啊!都不听我说话,大坏蛋!”

临近上课,江户川柯南才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座位。出乎意料的是,桌上放的不是什么粉色信笺,而是一份交友问卷。班上的同学人手一份。周围爱聊天的那几位小朋友,已经涨红了脸,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了。

问卷上无非就是那几个问题:

姓名,家庭住址,爱好,电话……

严格来讲,只有电话是必填项,因为其他项目完全可以胡扯或者干脆不填。

据说这个跨校通话交友活动已经开展了十几年了。说实话,他实在想不通这么无聊的活动究竟为什么能举办这么多年。莫非小学生就喜欢这种“神秘朋友”,甚至期待着一场“早恋”?唉,原谅他这个实际年龄高达十九岁的单身男青年不懂浪漫。

全空着也不是办法。江户川柯南叹了口气,拿起笔草率地填了个电话号码——工藤宅压箱底老破手机——平时根本不会用。

至此,此段小插曲还未深入侦探的生活,便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据宫野志保说,APTX-4869的最终版解药已经通过了临床实验。本来药物开发的期限要远长于两年,但由于被捣灭的组织内有很多关于危险实验的记录,所以负责研发解药的人员少走了不少弯路。最终版解药的毒理性已经得到了初步测试,不过,最大的问题在于,服用APTX-4869后“返老还童”的人员总数不超过十个,所以,每个人服用解药,都是一场生死赌博。

工藤新一维持孩童模样已有两年之久。最终的那场决战也早就尘埃落定。聚散离合本是无可避免之事。宫野志保成了某大药企的新药研发负责人,一派精干练达的女研究员模样。毛利侦探事务所换了地方。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的乌龙爱情故事不知能否再度续写。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天天腻歪在一起,闪瞎了他这位单身狗的眼。再然后,就是很偶然地听说……兰和某位医生相处得很好。


江户川柯南一个人住在工藤宅。在数人的不懈督促下,工藤宅多少有了点人的生活气息。最终解毒需要大约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他每日都要定量服用药物。为此,他请人提前办好了“转学”手续,等三个月一过,“江户川柯南”就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听闻这个消息,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小朋友大哭了好几场。他无奈地保证以后一定会回来看望他们。但谁都能感觉出来,这是继灰原哀离开后的又一个谎言。即便如此,孩子们还是认认真真地为他准备了礼物,并要他发誓一定常联系。

解药的副作用不大不小。工藤新一偶尔会感到口干和心悸。开始服药的第三天晚上,雷雨交加。他再度被不知名的怪物攥住心脏,从睡梦中惊醒。半夜三更,睡是睡不着了,可他实在想不到能找谁打发时间。

他的身体虽然维持在了十九岁的样子,但还非常虚弱,只能在电脑上浏览一些简单的案件资料,根本无法进行其他工作。侦探驾着扶手走下楼,打算找口水喝。

“叮咚!叮咚!叮咚!”

?!

好巧不巧,一串刺耳的经典铃声打破了午夜的安宁。

饶是工藤新一也差点被惊得滚下楼去。这哪是什么深夜来电,这根本是午夜凶铃!或许是因为人确实有被吓到,心跳骤停了一秒,胸口反倒不那么疼了。


铃声还在响。他无可奈何地从电视柜里扒拉出那个老得不能再老的翻盖手机——前两天就不应该心血来潮给它充上电——为了玩数独打发时间。好在玩数独的手感还在,一片昏暗里,工藤新一总算是没有不小心把电话给挂了。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您找哪位?”

电话那端没有回音。

“……”

侦探微微皱眉,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吧。再加上音孔里传来模糊的雨声,对方此刻应该站在室外——不会就在门口吧?

工藤新一定了定神,试图给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头脑。一定要说最近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了谁的话,那不就是“小学生跨校交友活动”吗?欸哟,瞎填电话的报应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大半夜的,这位小同学差点没把他吓死。但无论怎么说,一个三年级小学生,凌晨不睡觉,给一个“网友”打电话,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总感觉对面下一秒就要挂断电话了。工藤新一赶紧开口。

“等等,别挂!……我是报名‘跨校交友活动’的小同学的表哥……”侦探迅速拿出扯谎储备,“太晚了,他已经睡了,所以是我接的电话。”

“……”

对面那孩子还是没有回音,好像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听筒里传来的雨声更大了。

糟了,这个小屁孩不会真的要做傻事吧。对方似乎处于一种完全听不进话的状态。侦探的危险雷达“滴滴”直响。他只恨手里拿的是十年前老爸随手扔给他的破手机,而不是阿笠博士研发的高科技多功能机,此刻完全没法确定对方的位置。这个“跨校”活动只是在小范围内开展,他要是能知道对方的确切位置,也许还来得及。


“非常对不起。但你有重要的事的话,跟我说也可以。我会认真听的。”

“呵。”

——很明显的鼻音。

这小男孩明显情绪不对头啊。工藤新一绞尽脑汁搜寻套出对方所在位置的办法。

“当啷。”

一声细微的碰撞音,混杂在雨声中,极难辨别。——但还是被侦探听见了。

“你这破小孩给爷从栏杆上滚下来!立刻!马上!”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脚从底架上给我放下来!这么矮还往上爬,爬个屁!”

“……”

“下这么大雨听着就冷,赶紧滚回去!再不惜命,把命给我好了,信不信我一脚把你从楼顶踹下去?听、见、没?”

黑羽快斗愣住了,一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电话里的人猜得一清二楚,二是没想到电话里的人敢凶他。说实话,父亲意外去世后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陷在悲伤的泥沼里,周围压根没有人敢对他说上一句重话。

等等,电话里的人知道他要干什么……还骂他?

???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怎么会有大人这么凶一个孩子的?

一头乱毛已经彻底被雨水浸湿,黏糊糊地粘在了头和脸上。精神一松懈,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彻骨的冷意,小小的身躯一抖,在暴雨中打了个寒颤。

“别走神。先开免提,把电话放兜里。左手抓稳了再撤脚,慢慢下来。小心地滑。听话。”

青年的声音格外清澈动听,可靠地温暖着他的心房。黑羽快斗感受到兜里的电话在轻轻颤动,像是有人在安抚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他下意识听从了那人的话,从屋顶的栏杆上一点一点往下挪。落地的刹那——

“呜……吓死了。”

青年闷闷地嘟囔了一句。可惜在免提和最大音量下,被黑羽快斗听得一清二楚。


“大朋友,我还以为您完全不怕呢。”

男孩嗤笑一声,少见地开口回怼。这段时间,他很少和人说话,几乎忘记了该怎么和人幽默地交谈。

“对不起。”工藤新一决定拿出最大限度的真诚,好让那孩子能放松一点,“我不是故意骂人的。我太着急了。而且,我非常非常害怕。”

果然完全不是会安慰人的类型啊,怪不得张口就……九岁的黑羽快斗对此颇感无语,恨不得教教对方“安慰别人的正确方法”。他从楼顶上慢慢吞吞地下来,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那里一片漆黑,并没有人在等他。

“……”

母亲近段时间很忙,瞒着他在调查些什么。他自然能猜出调查内容和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但这并不能削减他内心的孤独与凄凉。得知父亲死讯的刹那,他眼里就只剩下无尽的火光,狂舞滔天,燃尽了便徒留永恒的灰烬。父亲的葬礼上,他以为自己会哭,结果竟然连半滴泪也挤不出来。他那时才知道,悲痛到极点的人,是没有失声痛哭的资格的。眼底干涸,心中泣血。

“对不起。”

青年竟然又道了一次歉,颇有听不到回音便决不罢休的味道。

“没关系。”

黑羽快斗低低地回应,恍如无事发生。雨夜的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工藤新一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他感觉,电话里的孩子正在钻回一个透明的壳子去。那层膜现在还很薄,以后……恐怕会成为无形的障壁,让所有人都无法触及,他,滚烫的、真实的内核。

“晚安。回去记得换身衣服,吹干头发。嗯?”

“晚安。”

为什么说那小孩的心是热的?大概是侦探的直觉吧。工藤新一的指尖触上玻璃杯的外壁,一片冰凉。但他很清楚,盛过开水的内心,一定是热的。也许,只是缺少一个人,一个刚巧强大到与之势均力敌的存在,不管不顾地跳进那狭小的杯口吧。

明天,再给那个孩子打个电话吧?


“早安!”

按下接听键,一声元气十足的问候从听筒中传了出来。还是那个青年的声音。黑羽快斗下意识拿薄被捂住了头。

老天爷,这年头的大人都不用去工作的吗?

“大叔,谢谢您。按小学的上课时间,我还可以再睡一个钟头 。”

“……”

果然,对面吃瘪了。黑羽快斗的心情突然就微妙地好了那么一点点。让他猜猜对面会不会道歉呢?或者被叫大叔的话,会更生气一点?

工藤新一嘴角扬起一个扭曲的笑容,默默把小孩备注成了“儿子”。爸爸怎么能和儿子计较呢?

“对不起。”是你爸爸我没有考虑周全。

竟然选择了道歉吗?黑羽快斗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愧疚。不过,醒都醒了,再躺回去说不定会睡过头。他这么想着,跳下床,打算自己捣鼓点早餐。

“大叔,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好家伙,一面叫他“大叔”,一面又随意讲话。工藤新一不想欺骗小孩,只好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是秘密。……你叫什么名字啊?”

“秘密。”

黑羽快斗把手机放在桌子一角,开了免提。接着,他踩着凳子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切片面包,随手取了两片,扔进烤面包机里。

工藤新一料想对方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所以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一派悠闲。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小朋友?”

黑羽快斗往煮蛋器里放了一枚鸡蛋。

“做早餐。”

“啊?”

工藤新一不可置信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他知道有的孩子很早就会做家务,但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非常……难以想象。毕竟他是十级生活残障。


“……只是烤个面包片,煮个鸡蛋而已,别大惊小怪的,大叔。”

“你到底多大了?烤面包不会烫到手吗?”

很痛的诶。

“九岁。——你多大了?” 烤面包为什么会烫到手啊?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瘫回床上,情绪低迷地报上了自己的岁数。

“十九岁。”

果然——

小屁孩爆发出一串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的很棒诶,超级厉害。”

工藤新一笑了笑,很自然地想象出一个小不点借助凳子在厨房客厅乱晃的模样。毕竟有整整两年的“当小孩”经历,对于身高过矮的痛,他实在是再懂不过了。

“……”

听到对方的夸奖,黑羽快斗的心突然跳了跳。他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感觉比平时的焦香了不少,甜得甚至有点……酸。

“噎着了?笨蛋小孩,喝口牛奶啊。”

黑羽快斗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拿牛奶了,迅速从箱子里摸了一盒出来。

你看,这人什么都能猜到,神机妙算的。

“……唔,你先吃饭吧,我也下床去找点吃的,听着怪饿的。”

不是吧,这人根本没下床啊?这个嗓音悦耳的青年真的不是无业游民吗?

桌上的电话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年轻人似乎在收拾东西。黑羽快斗一面继续吃早餐,一面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以那人恐怖的推断力,恐怕早就把他的处境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昨晚,还让那人了解到了自己最悲惨的样子。不过,青年竟然意外地没有多说些什么。本来以为,这种酷爱抽丝剥茧的人,一定会刨根问底呢。就像,父亲去世时的那些警探一样。

没想到,出人意料的温柔呢,这家伙。

“大叔,要总吃不上饭的话,来我家蹭饭吧,以后。”

“臭小鬼,滚。”

工藤新一愤愤地踩上运动鞋,出门觅食去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大人和小鬼渐渐熟络起来了。

他们几乎无话不谈,除了真实姓名,住址,过往……一类生冷僵硬的东西。在父亲去世后,黑羽快斗对过去的记忆就蒙上了一层冷雾,灰蒙蒙的。曾经的快乐成了虚影,只会偶尔浮现在梦中。更多的夜晚,他是在火、电、雨交织的噩梦中惊醒的。

工藤新一问过小孩当时为什么拨出了那个电话。

“跨校交友活动?我没有那种兴趣参与。”

原来不是交换到了问卷啊。

“我只是独自来到附近的天台上,拿着家里的旧号码本,想着随意拨一个出去,如果……”

侦探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如果小孩真的愿意说的话,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接受。

黑羽快斗坐在桌边,看着远处的太阳一点点沉下去,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失去了出口的意义。即便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那人就那样屏息凝听他要讲的话啊。十九岁的大人,认认真真地听着九岁的孩子胡言,这场面实在是……

实在是……

“大叔,你接了啊。”

“嗯,谢谢你打电话给我。这世上我这么年轻善良的大叔,可不多见了哦。”

工藤新一轻松地笑出声来,将手中的药片扔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全部吞了下去。

“大叔,你是不是在吃药?”

“哎呀,被发现了呢,小感冒。毕竟,我真的没有某位小朋友那样的好体质,淋了两个小时的大雨,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

又来了!奇怪的夸奖又增加了!明明知道是哄小孩的话,黑羽快斗还是不由自主地高兴了起来。那个人的称赞像是有魔力一样,能让最灰暗的心情都一瞬明亮。


黑羽快斗还是老样子,每天照旧起床,上学,吃饭,午休,回家。路上常有青梅竹马的中森青子陪伴。在学校,除了偶尔捉弄青子,对谁都彬彬有礼。偶尔有同学在背后说的闲话,他也有听到,大致无非是“总感觉黑羽快斗冷冰冰的呢,每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对谁都不是特别上心的样子”。

对此,他无可辩驳。但是,他知道,他会慢慢“变得”开朗,逗比,乐天。这一切也算是善意的伪装吧。悲伤和愤怒,无人理解,无可倾诉,葬在心底的话,至少,不会波及更多无辜的人。魔术师的天职,本就是接受现实的失望,并试图给更多的人带去希望。只是,他还年少,总是隐秘地希望,这样的自己,能被某个人,全心全意地拥抱与接纳。

又一次在梦中坠入火海时,黑羽快斗颤抖着拨通了工藤新一的电话。他醒过神时,青年好听的嗓音已经在耳畔响起,温暖纯粹,熨帖心脏。

“小朋友,怎么还不睡觉?”

“……”

“我说,小学生早上迟到的话可是要挨罚的啊。”

“……”

“要不,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学生,帅气可爱,冰雪聪明,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熬夜学习,最后,你猜怎么着——他成了秃子!”

“噗。”

这什么鬼故事?黑羽快斗的大脑刚想吐槽,嘴上就丢人地乐出了声。

“你笑了,对不对?嗯?”

青年故意压低了声音。略微喑哑的磁性嗓音骤然在耳畔炸开。黑羽快斗不自觉抖了一下,夜色里,无人瞧见,一抹绯红悄悄攀上了小孩的耳廓和脸颊。他很少这么害羞过,即便是被青子缠着一齐出门,也不曾体会过这般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浑身的血液都燃着了,想要烫破皮肤涌出来。

那一夜,他难得做了个好梦。梦里看不清模样的青年,朝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他被踏踏实实地抱在怀里,鼻尖嗅着好闻的香气。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一丝被小瞧的焦躁,像只未开化的小兽般一口咬上了那人的侧颈。青年吃痛,但没松手,冲他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

“别急,我等你。”


在工藤新一的建议下,黑羽快斗睡觉时不再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总是留一道缝,好放一缕调皮的月光窜进来。床上呢,则放上了一只大鲨鱼抱枕。因为青年宣称自己像鲨鱼。

本来呢,这个抱枕,工藤新一是想作为礼物送给小孩的。但在某些方面出奇倔强的小孩,打死也不说出自己的家庭住址,连接头地点都不愿意给一个。在侦探觉得这礼物是彻底没希望了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来自“儿子”的短信:

“我自己买了一个大鲨鱼抱枕,不用你送。”

还以为是他不想要呢。工藤新一躺在床上,乐了半天。

有了月光和鲨鱼,黑羽快斗的噩梦一下子没了影踪。可新的烦恼很快找上了他。

那就是——该死的年龄差。

每每想起青年比自己大了十岁这件事,小孩就忍不住焦躁起来。他不是不想要年轻人的礼物,可那无时不刻在提醒他,他追不上他。

两个月来,电话铃声逐渐替代了闹钟。每天一睁眼,他便能摸到怀里软乎乎的大鲨鱼,看到窗帘缝隙间的一条晴空,听到青年懒洋洋的一句:

“早安,我的小朋友。”

黑羽快斗就在那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候里刷牙洗脸,解决早餐。

什么要好好吃饭啊,天凉了要戴好围巾啊,别忘带作业啊……

真不知道一个连早餐都搞不出来,三天两头感冒的废柴大人怎么好意思叮嘱他。黑羽快斗嘴上嫌弃,心里轰轰烈烈地炸了烟花。

见状,经常和他结伴同行的中森青子不禁感到奇怪。

“快斗,你最近看起来开心了不少。是有人在等你回家吗?”

是啊,是有人在等我,是很重要的人。

“嘘——秘密。”


青年身体有恙这件事,黑羽快斗是最近才发现的。

起初,只是对青年有时半夜还异常清醒感到惊讶。后来,偶然听到了几次对方抑制不住的痛呼。他试探着问过原因,但被年轻人搪塞过去了。

“生长痛而已。”

开什么玩笑。十九岁了还生长痛?

黑羽快斗有些气愤于对方的不坦诚,两天没给青年打电话。

工藤新一只好给小孩打了个电话,低头认错,解释说确实身体不适,最近不能出门,等再过两个礼拜,病就彻底好啦。

黑羽快斗将信将疑地接受了年轻人的说辞,从录制某节目的场地一路往家走。出于某种原因,为了拿到奖金,他参加了儿童魔术大赛。

就在青年嘻嘻哈哈地认错道歉时,黑羽快斗突然察觉,身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一直跟着自己。好巧不巧,他前面回家的必经之路,是一条狭窄的小巷。走这条路的行人本就不多,天色渐暗,周围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撞见身强体壮的大人,依旧毫无胜算。厌恶与恐慌渐渐攀上了他的胸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黑羽快斗的手心出了汗。他勉强克制住紧张的情绪,下意识向电话那端的青年小声寻求帮助。

“哥。”

那是他头一回这么叫他。小孩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细碎颤抖。工藤新一心头一跳,跃下床去。恐怖的生长痛顷刻从脚底窜上来,连心带肝地疼。他低喘了一声,竭力稳住心神。

“怎么了?”

听到青年发颤的声音,黑羽快斗猛然惊醒过来,对方不知身在何方,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不可以随意求助……

“……”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

“小朋友,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黑羽快斗听出了那人语气里的坚决。

“有一个男人跟踪我。”

小孩紧接着报上了位置。

那条小街离米花已经非常近了。在前面的路口往右拐,便是工藤新一儿时最常和伙伴练习滑板的地方。小时候的侦探常常在那里玩到晚上七八点,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吃饭。对那一小片的地形,工藤新一自然再熟悉不过。

“前面路口,右拐。”


工藤新一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下跑。

那个地方离工藤宅有一段距离,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一定能及时赶到。——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抽生的痛楚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神经。——但是,能赶一步算一步。

黑羽快斗猛然狂奔起来,冲向路口。那个男人愣了一下,紧追了上去。

小小的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右侧。那双狠戾的手和无数脏污的词句扑了上来——

当!

一块滑板突然从巷道的另一头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男人的脑门上。

是他!

男人哀嚎着抱头逃掉了。喜悦骤然盈满了黑羽快斗的胸腔。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好意思,转头向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工藤新一倚靠着巷口的墙壁喘息。他探头向另一头望去,空空如也。忆起电话里传出的那一声金石之音,终于放松了心情,抬了抬嘴角。

看来问题彻底解决了。

“没事吧?”

“没事。……那个男人逃掉了。”

“你没事就好。”

侦探有些狼狈地往工藤宅的方向慢慢挪移,试图提前挂断电话。但另外一头的小孩似乎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

“哥,别挂电话。”

“呼……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这么一问,黑羽快斗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么喊,好像更加强调了两人的年龄差?

“你几月份生日?”

工藤新一有些摸不着头脑。

“五月。你呢?”

“六月。”

小孩闷声回答。

怎么生日都比我大?

“诶呀,那必须管我叫哥啊?”

“……”

“不乐意?可是我很喜欢听啊。”

侦探无赖地发话。

“哥,过两天,我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

“秘密。”


父亲去世后,黑羽快斗第一次参加魔术比赛,是为了给工藤新一买礼物。九岁的小不点左挑右选,怎么都不满意,最后总算选定了——一对磁吸项链。送出去之前,他偷偷在对方的那颗坠子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Kuroba Kaito.

为了显得正式一点,他以图书馆的书架为中心编了一道谜题,把项链藏在了特殊的位置。

历时三个月的痛苦完结的那天,工藤新一顺着短信的提示,走进了米花的老图书馆。

真是大事不妙,那孩子已经知道他住在米花了啊。

小孩设下的谜题对青年侦探来说,自然非常简单。他对着目标书架端详了一会儿,试图通过灰尘的痕迹,作弊通关。不过,很可惜的是,没有侧向抽书的痕迹,所以无法直接锁定目标。

真是个小魔头啊。

工藤新一不得不掏出纸推演了半分钟,才锁定了最终位置。

他小心翼翼地抽开前面摆放的书,这才看到后面的壁板上,固定了一个小东西。

那小小的、积了灰的袋子里,赫然是一条男式项链。

虽然小,却设计精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背面竟然刻了……

名字吗?

他突然有点愧疚,没有告诉那小孩自己的名字了。

今晚,给他打个电话吧?




工藤新一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家门口遭到组织残余人员的袭击。

那帮人扑过来的动作太过粗暴,他甚至没有及时挂掉与小孩联系的那通电话。那些人没有枪,但胜在人多势众。很快,侦探就被三个壮汉逼进了墙角。

工藤新一抿紧了唇,瞅准机会,以开球的力度,给侧面那人的下腹狠狠来了一脚。他趁势钻出了包围,疯狂向街道的另一头跑去。不知是哪个人踩到了地上的翻盖手机——

“求你等等我!!!——”

稚气的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哭喊。

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一切戛然而止。




工藤新一眼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嘶吼着掏出了刀子——




说来也怪,参与那场决战时,被不知谁人的子弹擦过左臂的瞬间,工藤新一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披散的白色西装下,灰蓝的衬衫长袖被血浸透,僵凝出一片暗色。那人正在自己给自己上绷带。魔术师一贯冷静稳定的右手像受了冻似的微微颤抖,让人不禁怀疑周身闷热的空气是不是一场幻觉。待他回过神时,脚步已经迈了出去。怪盗披衣起身,试图用月色将一切抹平。只可惜,侦探的目光太过犀利,更何况,强行舒展的眉毛根本掩不住额上细密的汗珠。

“你越界了哦,名侦探。”

血珠砸落在地的样子有种奇异而厚重的美感,不似雨那般单薄和矫情。工藤新一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属于自己的血。短暂的麻木过后,肉体被撕裂的疼痛霎时席卷而来,激得侦探不得不咬牙靠在了墙上。他在失血……他听见血管在挣扎着搏动……黑色交杂着灰白占据了他的视野……

不行。残存的理智逼着他撕下衣袖,勒紧了左臂。他倾斜着身子,努力不让更多的血落在地面上。保命的意识挣扎着攀上飓风惊涛间的礁石。远处的枪声渐渐弱下去了。工藤新一惨白着脸,乌青着唇,摇摇晃晃地向预先商定的地点前进。最后,他几乎是在断壁残垣间爬走。

曙光和呼唤一齐打在脸上的瞬间,他也许笑了,也许没笑。

我没事。

他也许说了,也许没说。思绪在彻底放松的时刻总是不受控地游走。有很多双温暖的手向他伸过来,有毯子轻轻覆上了他的脊背,有什么人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膝盖……

工藤新一突然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什么。

他也许哭了,也许没哭。

“那家伙,只有一个人啊……”




“哥。”


耳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呼唤。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扑克牌锋利异常,轻轻松松划伤了暴徒的手腕。

红心、方片、黑桃、梅花……一张比一张更贴近那些人的要害……


闪光迸射,烟雾弥漫的瞬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掩住了工藤新一的双眼。


“谢谢你等我。”




项链上的坠子牢牢相吸,侦探和魔术师紧紧相扣。

没了帽子、单片眼镜、白西装、手套的阻隔……他们亲密无间。

工藤新一颈侧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黑羽快斗小朋友,你是不是不行啊?”


灰蓝的双眸微微眯起,锁定了他寻找了十年的爱人。


“以普遍标准而言,我真的不小。”




糟糕。

工藤新一暗道不妙。

他把冰淇淋捂化了,黏糊糊地淋了满手满心。




各种意义上的,

完。

————END————

不知道各位看官有没有看出来,快新一直是同龄,唯一意外穿梭时间的只有电话。有很多细节体现了这一点,比如,十九岁的工藤新一没有回收滑板,说明,救了九岁黑羽快斗的,是在练滑板的九岁工藤新一……还有一些东西只对十九岁工藤新一来说是老旧的……

总的来说,祝各位食用愉快!

码字有一点辛苦,所以还是很期待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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